“砰!”
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市法提赫区的一条街道上,传来一声撞击,车流立刻被打乱了。
那是11月30日。快递员戈塞尔骑着摩托车沿右侧行驶,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偏离车道,从后方撞上摩托车。戈塞尔被撞飞,轿车司机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径直驾车驶离。
医护人员赶到现场,戈塞尔被紧急送往医院,抢救6天后不治身亡。当警方赶到肇事者住处时,早已人去楼空。
·事故发生现场。左上图为摩托车快递员戈塞尔,左下图为索马里总统之子哈桑。
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件。肇事轿车来自索马里驻土耳其大使馆,司机是索马里总统哈桑·谢赫·马哈茂德的儿子穆罕默德·哈桑。
被通缉的总统之子
事故发生短短10天内,调查结果发生反转。
案发后,哈桑被警方逮捕,但很快被释放了。戈塞尔家属聘请的律师告诉土耳其媒体,警方初步报告判定,驾驶摩托车的戈塞尔存在过错,哈桑无责,因此获释。
然而,伊斯坦布尔市市长埃克雷姆·伊马莫格鲁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事故现场的监控录像,视频内容正如本文开头所述。伊马莫格鲁说,肇事者明显为黑色轿车的司机。这一惨烈画面迅速传开,舆论开始一边倒地谴责哈桑。
美联社引述“要求匿名的索马里驻土耳其外交官”的话说,哈桑驾驶的轿车确实归索马里使馆所有,但哈桑并非使馆工作人员。索马里总统马哈茂德的家人持外交护照旅行,都在土耳其居住过。
根据录像,土耳其警方启动了第二轮调查。这次的调查结论是,哈桑需要承担“百分之百的责任”。当警察前往哈桑住处打算再次逮捕他时,哈桑“失踪了”。当局称,哈桑早在12月2日就离开了土耳其,他们已经掌握了哈桑的离境记录,并对哈桑发出了国际逮捕令。不过,目前警方“联系不上”哈桑。
舆论压力下,土耳其司法部长接受了媒体采访。他表示,如果相关部门真的存在工作失误,无论性质如何,“我们一定会及时跟进”。他发誓“无论嫌疑人有什么头衔,法律面前人人平等,抓捕嫌疑人的国际程序正在启动中。”
身为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政敌的伊马莫格鲁,对此事高调批评:“因为索马里总统儿子酿成的一场惨剧,戈塞尔失去了生命。我们声称会遵循法律程序,嫌疑人却自由地离开了土耳其。国家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实在是国民的不幸。”他指责当局“太软弱,没有能力捍卫公民的权利!”
·事故发生后,土耳其快递员们在快递箱上张贴带有“伸张正义”口号的哈桑照片。
事故发生后,不少快递员聚集在事发街道,表达“对哈桑出逃的抗议”。戈塞尔的同事科斯昆说:“每个人都在这里为戈塞尔伸张正义,希望更多人能听到我们的呼声!相关官员要尽快采取行动,以保护我们快递业的员工。”
给总统父亲出难题
报道称,戈塞尔今年38岁。他留下了两个孩子,其中一个还患有自闭症。关于嫌疑人哈桑,相关报道却寥寥无几。有非洲媒体报道,哈桑被释放后先飞到迪拜,然后回到了索马里。目前,无论哈桑还是他身为索马里总统的父亲马哈茂德,都未对此做出回应。
在索马里,现年62岁的马哈茂德是民众“最熟悉的名字”。他出生于索马里中部城镇一个工人家庭,27岁时获索马里国立大学本科文凭。1988年,他又获得印度博帕尔大学硕士学位。毕业后,精通英语和索马里语的马哈茂德回到索马里,成为处理教育问题的国际专家组成员。1999年,他与他人共同创办索马里管理和行政发展学院。
·索马里总统马哈茂德。
马哈茂德的青壮年时代经历了社会动荡。索马里曾遭英国与意大利殖民,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又陷入内战,风雨飘摇。2011年,马哈茂德创建“和平与发展党”,出任该党主席。第二年,他在大选中胜出。索马里长达20多年的政治过渡期结束。在胜选演讲中,马哈茂德表示,索马里将进入一个“崭新的历史时期”。
2017年,拥有美国与索马里双重国籍的穆罕默德·阿卜杜拉希·穆罕默德当选索马里总统。2022年5月15日,马哈茂德再一次坐上总统宝座。在总统交接仪式上他说,改善国家安全形势和发展国民经济是其任内最重要的两项工作。
索马里如今仍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,超过70%的索马里人每天的生活费不足1.9美元(约合14元人民币)。索马里地处东非,临近红海,其海岸线是全球最重要的几条海上航线必经之路。贫苦的索马里人为了生计而打劫来往船舶,这便是“索马里海盗”产生的最根本原因。此外,索马里国内极端势力的存在,也加剧了动乱,恐怖袭击严重威胁民众安全和地区稳定。
如今,突然发生的这起交通肇事案件,又给马哈茂德出了难题,对索马里和土耳其的关系也带来某种影响。法新社称,过去10年,土耳其一直与索马里保持密切的关系。对土耳其来说,索马里是非洲之角一个拥有17万穆斯林居民的“兄弟国家”。对索马里而言,土耳其则是重要的伙伴,在基础设施、教育卫生、军事等领域,双方都有合作。
土耳其政府正面临国内外舆论压力。死者家属的律师称,“哈桑或许永远不会被捕,因为他是总统的儿子”,而不少土耳其民众要求“索马里总统之子立刻返回土耳其”。
索马里人也对事件的影响感到担忧。在X平台(原推特)上,关于该事故的讨论引发了较高的热度。有人谴责逃逸的哈桑,也有人表示,“我看到戈塞尔有个急刹车,这是他自己的疏忽”。
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居民易卜拉欣说:“对那些住在土耳其或在土耳其做生意的索马里人来说,这件事产生了不利的影响。更令人担忧的是,如果总统不能将儿子送回土耳其接受审判,两国关系将变得紧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