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两天，差评君请了几天年假，去感受了一下阳光、微风和古镇。
还拉了一箱子的特产回来，准备寄回老家。
结果，我正在蒙头包快递的时候，隔壁同事突然神秘兮兮递给我一个不知名的小程序，跟我说：用这个下单，准没错。
这个小程序的界面，看起来跟正常的快递软件，基本差不多。
流程也一模一样，输入地址和商品详情，然后再预约各种快递公司的快递员上门取件。
结果，当我准备付钱下单的时候，突然就傻眼了。
嗯？这价格合理吗？
各种快递公司选项的后面，寄件的价格几乎都打了骨折，清一色压到了 6 块钱左右。
原来 6 块钱就能发全国，合着我这么多年寄快递，都被人宰了？
不过，作为敏锐的互联网民工，差评君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点猫腻。
果不其然，下单之后，上门取件的快递员态度非常恶劣。甚至因为我没有自己包装快递，拍拍屁股走人了。
在差评君的再三恳求下，对方才收了件，并甩了一句：
你这种叫特惠件，我们快递员根本就不挣钱的。
韵达小哥和我说，之所以价格这么便宜，是快递公司和一种叫【 快递黄牛 】的群体达成了推广合作。
连快递这种每单只能赚个几块钱的行业，居然也能有黄牛吗？
差评君我搜了一下，发现这种黄牛不仅很普遍，而且相当高调。
到处号称自己是业内老炮，薅快递公司羊毛来补贴消费者的 “ 正义使者 ” 。
起手就是做了五年的快递
快递黄牛其实并不是一个新鲜的存在，运作模式也非常简单。
核心就是赚个差价。
这些黄牛自己并没有物流快递能力，靠低价到处收快递，再转头找物流公司承运。
就比如普通发货要 8 块钱，黄牛能直接砍半到 4.8 元，再以 4 块钱承包给地方的网点。
他们则可以拿走这 8 毛的差价。
别看就八毛钱，就算每天只拉 1000 个件，一个月也能躺赚两万四。
低廉的发货价，给了黄牛巨大的市场空间。
你在社交平台搜索快递便宜寄，甚至是快递黄牛，就能找到一大堆。
像开头差评君用的这种线上黄牛，直接做成了小程序，看着贼正规。
全国各地都能半价寄个人件，差评君甚至找到一个 3 元就能发的。
不过，这种线上小程序还是属于近两年的新晋小生。
真正 old school 的正统黄牛，主要还是面向线下商家们。
往往一个地方电商产业越发达，黄牛就越嚣张。
有快递黄牛和差评君透露，在浙江义乌、金华这些地方的黄牛最牛，他们可以把发货价砍到 1 块钱。
1 块钱什么概念，农夫山泉都卖 1.5 块啊。
配送全国的服务比一瓶水还廉价，快递公司们真的能挣到钱吗？
本来价格战就打得各家快递公司叫苦连天，说赚不到钱了。怎么转过头，还要给这些黄牛分一杯羹？
为了搞清楚情况，差评君就去抓了一个黄牛问了问。
结果，没想到连黄牛都略带同情地和我说：这个价格网点只能赚点辛苦钱。
甚至，不仅是赚辛苦钱，根据央视财经的采访，单价低于 1.4 和 1.5 元，网点就会亏钱，很多站点负责人只能靠高利贷维持。
但网点们却不得不投奔这些黄牛，而且韵达快递小哥和我透露，黄牛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。
“ 以前很难得来一个，现在天天一大堆这个。 ”
为了验证真假，差评君又找到了一个金华的网点负责人。
当我咨询黄牛单子能占到日常单量几成时，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，但是侧面肯定了：黄牛对网点来说是必要的。
实际上，黄牛们和网点之间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生态。
其实是各家网点主动给这些黄牛最低的成本价，让他们去外面拉单子。
对网点来说，管理大小客户和拉新都需要大量人手，但是满地的黄牛可是零成本的。
所以，网点也把这些黄牛叫做：业务员。
虽然做黄牛的生意，网点的利润变薄了，但他们咬咬牙也能干。
因为网点最重要的收入来自于那些稳定的大客户们。
这些客户本身单价就低，据差评君联系的金华商家的说法，每天发 1000 件，发货价就能谈到 2.2 元。如果单量更大，就能控制在 2 块以内。
这个利润，和接黄牛的单子也差不太多。
而且，对于很多网点来说，家里就指望着这些黄牛的单子过活。
“ 单量越多越好，只要不会爆仓。 ”
因为单量达到一定标准，下级网点就能拿到政策返点，比如每件返个几分钱。
总部通过这种方式，就能变相地推动各级网点去抢生意。
但如果只是单纯的额外返点，还不至于让这些网点如此卖命。
更重要的是，有的总部会直接设置最低发货单量考核。根据甲子光年的采访，一旦不达标，网点就会面临每单 5 毛的扣款。
这个指标还会半年评估一次，每次的涨幅会在 20% 到 30% 左右。
一边是考核指标不断地走高，另一边快递单量的增速却不断地萎缩。。去年的快递业务量更是只有 1105.8 亿，增速降到了 2.1% 。
失衡的天平，使得黄牛的存在对于网点来说，越来越重要。
如此看来，似乎黄牛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，大家都开心，成了所谓的 “ 正义使者 ” 了吗？
但实际上，只要多想一步，就能明白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。
首先对于快递员来说，这就是彻底的赔本买卖。
韵达快递员和我说，本来发快递就是他们唯一可观的收入来源， 8 块钱的单子能赚个 4 块。
现在黄牛的加入，使得他们取件也几乎是 “ 白跑一趟 ” 。
也不要觉得薅羊毛的消费者就可以稳赚不赔，就和其他黄牛一样，这行存在跑路的风险。
因为这帮中间商们，根本就没有快递运营的资质。
在小红书上搜一搜，就能找到大量的黄牛卷款跑路的案例。
而且，黄牛单子需要找快递公司承运，一旦拉的单子太多，找的站点运作不过来，就会直接爆仓。
前年在义乌，就有一个黄牛伪装成网点去拉单。结果拖欠了七八十家的商户单号没有发，合计金额达到了 1600 多万。
就算是对于养活黄牛的网点本身来说，黄牛也只是个竭泽而渔的存在。
因为黄牛的客户，大概率都是从其他网点同行手里抢的。
甚至，还有跨市抢单子的，比如把其他市的快件，拉到义乌来发货。
抢单的网点是开心了，但是这样跨区竞争，就会导致被抢片区的网点经营困难，甚至是倒闭。
所以，国家其实一直都在打击这帮从中牟利的灰色商人们，这两年查封了好几次跨区的黄牛车。
而且，差评君觉得更重要的是，拿着成本价的黄牛几乎就代表了这个行业的底线。
拿着底线去和同行们竞争的快递老板们，到底还能良性运转多久？
那些快递公司们走高的业绩里，有没有这些黄牛用成本价拉来的生意？
在各家快递价格战的牌桌之下，绝不仅仅只是表面的 8 块钱发全国这么简单。一级压一级，一级有一级的省钱的办法。
哪个网点老板不对低价深恶痛绝，可是一转头，还是乖乖地找上那些黄牛们。把自己的底线，又往下拽了拽。
